2008年10月31日 星期五

小說創作──《島上》:第二章──學長與學弟

手機鬧鈴固定在早上七點響起,卑微役男其實很不想起床面對外頭的一切,但卑微役男卻像轉緊發條的玩具,機械般地一如往常梳洗一番,穿上卡其色制服和深藍色西裝褲,套上皮帶和皮鞋,打開房門,往房門左前方只有十幾步距離遠的旅客諮詢站走去。

偏遠島上的五月是霧季,這天早上和昨天一樣起了霧,四面八方的霧氣把方圓五十公尺漆上一層死白。緩慢擾動的霧讓卑微役男有點分不清現實和夢境,但卑微役男依舊清楚地想著一件事:「就算真的是在夢裡好了,進去旅客諮詢站辦公室的第一件事,還是幫自己和三個惡人打卡簽到。」

卑微役男在七點二十幾分登入櫃臺公用電腦桌機裡的打卡系統,先打了自己的上班卡,再去旅客諮詢站後面的三間客房和電視房裡打開除濕機,然後穿過旅客諮詢站,打開外面展覽房的門,把停在裡面的摩托車牽到旅客諮詢站大門外的空地上。卑微役男在做這些瑣碎小事的空檔,腦袋裡記著娼癇學長和約聘嘍囉交代的「打卡鐵則」:「你來這邊,早上在八點前要幫我們打好上班卡。記得,每個人的上班卡時間都要間隔個三、四分鐘以上;如果你在同一時間幫所有人打卡,本部監控打卡系統的人會懷疑是不是同一個人打的。還有,這件事不能說出去,只要我們自己知道就好。」所以,卑微役男依序又打了黑暗大魔頭主管、娼癇學長與約聘嘍囉的上班卡。

卑微役男再翻開「工作日誌」,簽上自己的名字後,把昨天來站參觀的旅客人數乘以二,登記在日誌上。卑微役男不懂這種無聊的造假到底有何意義,不過這當然也是約聘嘍囉吩咐的。

做完這些例行的「上班前」程序,根本還不到上班時間開始的八點。


卑微役男打開家裡寄來的餅乾,一片片放進嘴裡,早餐飲料則是連續喝了三十幾個早上的「一百包便宜即沖紅茶包」所泡出的無味咖啡色茶水。偏遠島上只有一間早餐店,光是一個蛋餅就要四十五圓,這麼高的單價實在是讓想趁當兵時存點錢的卑微役男花不下去,所以卑微役男只好每天早上吃著口味不同的餅乾。

卑微役男吃完好像供給機器能源的石油一般、早就食之無味的早餐,重複另一項三十幾天以來不斷上演的動作:用公用桌機看著網路上每天更新的某個英文電子報的網站。

其實,想再考一次國家考試的卑微役男在還沒來到偏遠島之前,抱持著「上班時間在櫃臺應該也能看書吧」這樣的痴心妄想,但事實後來證明卑微役男錯了。負責旅客諮詢站業務的員工雖然總共也才七個人-卑微役男、娼癇學長、約聘嘍囉、黑暗大魔頭主管、清掃阿姨阿鵝和阿鸚,以及阿侮(那個沒在打掃的清潔公司老闆兼村長)-但除了卑微役男,其他六個人在辦公室的時候,常不斷講著充斥別人八卦的各種話題。卑微役男需要持續的專注才能思考、理解、吸收和記憶考申論題會用到的複雜的各科理論,不停的對話聲卻經常打斷無法一心二用的卑微役男的思緒;再加上不定時出現的旅客,坐在開放性櫃臺的卑微役男根本不能好好地專心看教科書。

後來卑微役男索性不在辦公室裡看書了,而是選擇只需較少注意力的方式來準備考試:利用白天上班的時間來閱讀電子報,記記時事和英文單字。卑微役男知道自己算幸運了──服役期間還有時間可以看書,已不能強求什麼了。「還好有網路,不然一、兩個星期才用小白船送來一個多星期份的中文報紙,是要叫我怎麼準備『國際情勢』和『英文時事』那兩科咧?唉……,幸好黑暗大魔頭主管還有點人性,答應給我一個人一間房間準備國家考試,下班後才有自己的空間可以看書……。」

約聘嘍囉在八點半多才來上班,比平常早了一些,但她還是像往常一樣,上班的第一件事就是去旅客諮詢站旁邊的田地施肥和澆水。黑暗大魔頭主管又是整個上午都沒出來,只待在房間裡。娼癇學長也是老樣子,在九點多才拿著他的筆記型電腦,制服下擺外露、穿著牛仔褲和球鞋、晃動著上半身走進辦公室。總是伴隨著他肥胖身軀出現的奇怪香水味,讓卑微役男覺得噁心。

他去弄了碗乾泡麵當早餐,吃完後坐在櫃臺上,邊打開筆電邊說:「學弟,不要看書了!打電動啦!」

卑微役男知道娼癇學長從房間裡出來,代表他的小型無線基地台已經放在窗口,這樣卑微役男就可以暫時不必用公用桌機上網,也拿出從家裡帶過來、已存檔幾十篇新聞文字檔的筆電,說:「不行啦!考試快到了!」

娼癇學長一定要每次開這麼一句玩笑才爽:「不管啦!我強迫你打!叫你打就給我打!」卑微役男像個白癡似的再度笑答:「不行啦!」

「緬馬國遭到颶風重創,連綿不斷的大雨使得首都持續淹水。官方公佈的死亡人數高達十萬人,人權團體則估計,實際的死亡人數可能還要比官方統計數字高出三萬人。災區積水不退,許多屍體漂浮在水面上,散發惡臭,導致災區衛生條件堪憂,可能引發傳染病,造成更多人死亡。許多人道救援組織試圖帶著乾淨的水和食物進入緬馬國進行援助,卻遭到軍政府再次的阻擋……。」卑微役男用無線網路看著這則國際新聞,想著:「人的生命實在是太脆弱了……。這條新聞和阿美力加國的總統初選,一定會出現在考題裡吧!」

突然,旅客諮詢站的大門打開了。原來是兩個難得出現的正妹進來參觀。霧原來早散去了,天空依然是陰陰的。

娼癇學長闔上閃動著遊戲畫面的筆電螢幕,把從電腦音響裡傳出來的那幾十首重複演唱的流行歌曲的聲音關小;卑微役男也蓋上了電腦螢幕,猜想著娼癇學長接下來的舉動。

果然,娼癇學長的眉角開始上揚,因為長期抽煙而顯得有點死黑的膚色漸漸泛白,然後變成蕃茄壞掉般的暗紅色,可能是性興奮讓他全身都充血了吧!他曾對卑微役男說:「等你這邊的工作都上手了,剩下的就是接待旅客了。反正只要你看不順眼的旅客或是白癡阿兵哥來參觀,你就不用鳥他們。但是,有正妹來的話,就主動和她們聊聊天啊。畢竟這邊的生活也夠悶了……。」

不過,娼癇學長當然不會把和正妹聊天的機會讓給學弟,他一定會比卑微役男早一步行動的。娼癇學長每次和正妹聊天時,雖還不至於滴出垂涎的口水,但那充滿淫笑的表情總讓卑微役男覺得娼癇學長的性器好像正被她們愛撫著一樣。

卑微役男看著娼癇學長可笑的說話動作,腦海裡卻響起了昨天晚上被風送進房間外的海潮聲:那個只距離旅客諮詢站三百多公尺的海邊,每晚像巨獸的心跳一般規律鼓動著的浪潮聲音。一波一波、滾動著數萬顆沙子和石頭、撞破數億個白色氣泡所發出的海潮聲,把卑微役男眼前的畫面沖刷成抵達偏遠島的第二天。

那天,偏遠島上飄著冷冷的細雨,娼癇學長騎機車載著卑微役男,去認識島上每個景點。他邊騎,邊迎著風用狂妄的語氣大聲說著:「這島上,沒有人比我老了啦!」

卑微役男在後座彎眉苦笑。卑微役男當然知道,娼癇學長的意思不是指他在偏遠島上的年紀最大,畢竟他也才大卑微役男兩歲;而是指在全島的現役「其他役役男」中,他是梯數最少、資歷最久、最大尾的一個。

娼癇學長似乎企圖藉此宣言來突顯他和卑微役男「學長與學弟」的高下隸屬關係。他好像認為自己是一國之君、全島的王,揮舞著象徵至高無上權力的權杖,只要一聲令下,所有的其他役役男都得向他磕頭。

那時坐在機車上的卑微役男還不知道:娼癇學長也認為他自己是準備料理食材的大廚,卑微役男則是砧板上還在呼吸的魚,等著被他刮鱗剖肚。

卑微役男的回憶突然間又拉到了來偏遠島剛好滿一星期的那天晚上。在電視房裡,卑微役男和娼癇學長邊看電視邊用晚餐。娼癇學長像個餓鬼把難吃至極的軍伙扒個精光,翹起二郎腿,直接在電視房裡點起香菸,向天花板吐了一道長長的白煙,用輕蔑的口吻問道:「你猜我做過幾種工作?」他似乎認為卑微役男是個只會讀書的笨蛋。

「農夫?」
「以前我有一陣子都在親戚家幫忙種田。不就翻土、播種、施肥,那還不簡單?」

「開船的?」
「在這個地方都坐過那麼多次小白船了,你認為開船會很難嗎?那個我一定學一下就會了。」

「你該不會做過牛郎吧?」
「那個我有在考慮。我很想當AV男優。我不只當過帶國高中生畢業旅行的領隊,還做過酒店外場的保鏢。為了生存,幾乎什麼工作都做過了。」

「我不像你做過那麼多工作。不過,以前在大學我也是有打過工。我當過餐廳服務生、電話訪問員、『急得保美語』的代課老師,還有英文家教。其他時間大概都在唸書和打球吧!」卑微役男笑著說。

「所以我說,你們讀書人腦袋真的都很死。」娼癇學長似乎對會讀書的人忍很久了。

「那也不是腦袋死不死吧!只是我們的生活經驗不同、關注的東西也不同罷了……。」卑微役男不知該說什麼,只能如此回答。

「好,停止!不要再說了!有些事情再說下去,只會把場面搞得很難看。」娼癇學長莫名其妙地突然想終止這個他先挑起的話題。

「這只是閒聊而已吧!大家聊聊天有什麼不好呢?」卑微役男其實早知道先前的回答已經挑戰到了娼癇學長的核心信念,有點惹惱了他;但卑微役男只是想多了解學長一點,所以又不知好歹地說了這句話。

娼癇學長馬上把眉頭擠到不能再皺,爆怒道:「我剛剛不是叫你不要再說了嗎?你他媽的我好歹也是大你五梯的學長,給我放尊重點!不要我說一句你就給我頂一句!」

卑微役男對娼癇學長突如其來的怒氣感到錯愕,說:「學長,我沒有不尊重你的意思,我剛剛只是想和你對話而已……。」

「幹林娘!不是叫你不要再說了嗎?」娼癇學長突然站起身來,又大聲說:「不要以為我對你好,你就可以騎到我頭上!小心我讓你日子變得很難過!」說完,娼癇學長奪門而出,留下滿臉困惑和有點被嚇到的卑微役男。

卑微役男洗著自己和學長的碗筷,想著:「幹!到底是哪裡讓他不爽了?為什麼他要把我的意思曲解成不尊重他呢?唉......。」

卑微役男回到那時還未和娼癇學長分居的房間,想了又想,決定等會兒還是放下身段,向娼癇學長道個歉。原因不在於卑微役男是他的學弟,也不在於卑微役男認為自己真的侵犯到他,而是卑微役男從學長剛剛的舉動,得出一個不得不令卑微役男採取低姿態的結論:「看樣子,學長對人的防衛心非常重。從他剛剛的言語和行為來看,他大概什麼事都做得出來……。難保他以後不會對他在島上認識的人說我壞話,我必須小心一點,不然我接下來一年在這個『封閉的偏遠島系統』裡就很難生存了。我無法忤逆學長最充分的理由就是:他已經比我先在這封閉系統裡待了一段時間,掌握了所有的重要資訊和人際關係。他很可能用這些東西來打擊我。」

卑微役男生平第一次感受到這麼大的人際相處壓力。

娼癇學長在半小時後,臉色很臭地走了進來。卑微役男說:「學長,我為剛剛的事向你道歉。我一直把你當學長,從來沒有不尊重你的意思……。」

娼癇學長臉色不改,回答說:「今天的事就當作沒發生過。明天主管要回來了,皮要繃緊一點。明天是你們第一次見面,你就自我介紹一下,順便跟他說你要準備考試,所以想自己一個人一間房間。」

「嗯。好。」卑微役男鬆了一口氣地應道。


以上故事純屬虛構。如有雷同,純屬巧合。

2008年10月27日 星期一

GO!GO!公路車初體驗 2008/10/22


是時候該分享一些快樂和有趣的事,不然訪客們看了我的文章,很可能會以為我是個悲觀主義者。不過我也承認啦,這一兩年的低潮與遭遇,確實讓我人格裡的悲觀成分直飆七成、樂觀成分削減到三成而已吧……。

但是,我對某些人事物的悲觀看法,還不至於讓我得到憂鬱症,更不可能讓我不好好利用難得的10天返台假期享樂一番。

尤其,在服役期間身為外島遊客中心的櫃臺諮詢員,這絕對是我活到這麼大第一段「每天」對著電腦乾瞪眼超過三小時(甚至更長)的時光。在如此長時間坐著的情況下,將近兩個月放一次返台假的我,是不可能在難得的假期繼續死死地坐在椅子上的。

放返台假的每天,我都會想出去走走。打球啦、看電影啦、和朋友見面啦、逛街啦、吃美食節目介紹的小吃啦……等等,都會讓我不斷移動著。唯有如此,才會讓我感到我還沒死去,才會讓我感到我活得像個人,也才會讓我繼續確認這個鐵的事實:原來台灣這麼美好!

而在我第三次返台收假(10月23日收假)的前一天,我靈光一閃,決定踏上許多網友、朋友、車友都曾體驗過的旅程──騎「台北市河濱腳踏車道」到大稻埕晃晃。

負責「稍微規劃一下路線」的人,不是我,而是受了本人單車環島遊記影響、買了二手單車、也曾騎到大稻埕的軍師兼GPS──女友是也。於是我們兩人搭了早上九點多的台北市236公車到捷運公館站,再走去位於水源快速道路下的「景福腳踏車租借站」,準備歡歡喜喜騎單車去。

不要小看這似乎沒什麼了不起的「單車河濱逍遙遊」。這類活動的參與、完成與推廣,可是本土文化創意產業與國內工業促成的「單車潮爆」,以及文明高度發展的「都市規劃及建設」這兩大種子的混種下,才能獲得的現代人的「遊趣果實」。


單車潮的燃燒,首先由國片【練習曲】帶來了火種,接著藉助人際傳播的威力,以及台灣本身就是單車界大老「捷安特」土生土長的單車王國,再加上「樂活」與「健康瘦身」等生活方式的推波助瀾,使得台北市的街道幾乎每不到五分鐘就會出現一個單車客(不知道你注意到這個誇張的現象了沒)。

也好在有關心都市發展、頭腦也不錯的一群人,想到在不缺溪流的台北市建置「河濱腳踏車道」,讓擁擠到不行的城市還有令人舒緩、流流汗與親近大自然的活動空間,也讓單車客有風景漂亮的路可騎,真的是很不錯。

有了單車潮爆和都市規劃後的河濱腳踏車道,孵出了「腳踏車租借站」,也呼喚許多都市人出來做做健康的戶外運動;台北市難得讓我找到喜歡她的理由,而「河濱腳踏車道」則是除了「捷運」之外,我最感認同的都市建設。

啊!不知不覺廢話說了這麼多,卻還是沒提到重點……。

其實,這是我第二次去「河濱腳踏車道」騎單車。第一次的單車河濱遊,是我第一次返台時,在「木柵租借站」旁的景美溪體驗的。那時我和女友都是騎租借費用較便宜的「普通變速車」。而這次在「景福租借站」,女友租了一直想騎騎看的「高級變速車」──捷安特的Yukon;我則是眼睛一亮,發現了兩台舊舊的捷安特公路車(它就是租借車種裡的第14號車:『輕跑車』)。

我看著那台公路車,正猶豫著要不要騎騎看,腦海裡突然閃過了一個畫面:在我去年單車環島的某天,一個聲音突然在我耳邊響起,「年輕人,環島喔?加油啊!」我往左一看,原來是個穿著鮮黃專業車服的五十幾歲白髮老頭,開心地騎著他的公路車,對我笑著說完這句話後,在我眼前疾速馳向上坡頂端的地平線,然後飛快地不見蹤影。那個老頭的時速大概有飆到50幾公里吧!那是我第一次見識到公路車的速度與魅力,真的很驚人!

後來,我在多學了點單車的相關知識後,才明白公路車的高速其來有自;再加上飆速老頭帶給我的印象實在太深,【練習曲】的男主角阿明也是騎著公路車環島,都讓我對公路車躍躍欲試。

「你可以試乘一下。」租借站老闆親切地說。就在我第一次踏上公路車的剎那,頓時感受到螢幕上的黑暗騎士騎著Batpod(蝙蝠重機)瞬間爆發衝出所帶給觀眾的驚奇感、興奮感與刺激感!

雖然公路車的胎寬很窄,車把也和一般腳踏車不同,初次騎乘會有些搖晃,但也只花了我幾秒鐘去適應。「啊!斯夠以那!」我在心底讚嘆著。

不便的是,那台公路車的變速桿位於龍頭豎管的地方,不是高級公路車「煞變合一」的形式,也不像一般登山車或通勤車的變速桿位在車把上,所以要變速時,一隻手要離開車把「喬一下」,非常不方便(單車構造請參考『單車小幫手』)。

但我還是租了那台舊舊髒髒、車胎滿是乾掉的泥土的公路車,人總要有第一次嘛!

我們在10點從租借站出發,沿著新店溪畔經過了九座大大小小的橋、幾個河濱公園、馬場町紀念公園和雁鴨公園。忙碌的城市車龍就在河堤上的道路流竄著,但好幾個男女老少的單車騎士,包括我們倆,攸游自在地享受著騎乘樂趣和自成一格的河岸空間。

過了華江橋就是淡水河,才騎了一個半小時多,我們就來到了大稻埕碼頭。在迪化街吃個中餐後,就直接在「大稻埕租借站」還車了。這種「甲地租車、乙地還車」的租借方式真的很便利。

我在路途中早就愛上了公路車。雖然它沒有避震前叉,車子所遭受的震動會直接反餽到騎乘者的手上,造成騎乘者手臂肌肉的酸麻;雖然它只適合在平路上馳騁,不像登山車能適應各種路況,但細窄的車胎和地表的接觸面積小,摩擦力降低,只要騎乘者配合車把壓低身體,減少風阻,再把變速齒比加重,重量比登山車輕的車身就可以很快地加速,享受付出自己的體力與肌力換來的速度感。我的公路車初體驗,只有一個字可以形容──「送」!

後來我上網查了一下,才發現我騎的是捷安特2004年的入門款公路車──「R1000」。網友說這款低階入門公路車要價6000大洋,竟然比我的環島愛駒Yukon還便宜,讓我好心動!但還是等存夠小朋友再說吧。

如果我最喜歡的運動是籃球,騎單車無疑是我的愛好運動第二名。真希望哪天有閒,參加個車隊,認識更多車友,四處騎透透,享受自行車帶給我的自由,那就更棒了!


附註:
1. 腳踏車租借方式、租借車種、租借站介紹和騎乘路線介紹,可參考「自行車新文化基金會網站」。
2. 車種介紹可參考「捷安特網站」。
3. 作者騎車英姿請見圖。

2008年10月6日 星期一

小說創作──《島上》:第一章──遠道而來的菜鳥

卑微役男把腦袋裡的記憶時鐘撥回到尚未聽聞鑼先生故事的兩個月前──新進學弟還沒來、機八學長還沒退,而卑微役男來到這島上才一個月左右的某天晚上。

「發現目標,開始射擊!」「砰砰!」「砰砰!」「砰砰砰!」隨著擴音器傳出的渾厚口令,緊接而來的是好幾道劃破空氣、回音飄盪在夜空的機槍子彈發射聲。

槍聲距離卑微役男才一百多公尺,卑微役男卻沒有抱頭鼠竄。


其因在於:卑微役男知道外面的槍聲非關戰爭,而是島上的陸軍「下基地」後,幾乎每晚都會在旅客諮詢站附近的靶場進行的「夜間射擊」。那種不是出自電影院音響,而是回音飽滿、富有震撼力的真實槍聲,在卑微役男的房間前方此起彼落地響了一個多星期。

而卑微役男在夜裡的行為,對照外頭靶場上辛苦等待、預備與射擊的陸軍,形成了一幅反差極大的畫面──卑微役男正低著頭,在沒有大燈也沒有書桌、只有兩組低矮茶几和布製沙發的房間裡,啃著考試用書上的冷硬文字。

「《國際關係及國際組織》第七單元──軍事力量、軍備競賽與軍備管制:『信心建立措施』(Confidence-Building Measures, CBMs)是要將軍事意圖公開化,以減少因錯誤的了解或判斷,而產生意外的衝突事件。幹林娘!What the fuck is this?這會考嗎?念這個東西有沙小路用?」卑微役男在心裡幹著,也突然驚覺:「我怎麼會來到這麼荒謬的場合呢?外面的阿兵哥這麼操勞,我卻在房間裡坐著看書,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向來喜歡審視自身處境的卑微役男,開始分析造成如此場景的原因:「啊!是這樣的吧!此時此地的我,是歷史、制度、運氣與信念交織下的產物。」卑微役男想出了一組似乎正確的解答。

「首先是『歷史』:我國的政府在與對岸的左翼政黨內戰後,敗退到現在的小國。那時政府用高壓統治與維持一定的軍力,和對岸隔海對峙了三十幾年。後來,我國的經濟繁榮了、擁有不同意志的人掌權了、國際體系的結構轉變了、對岸和我國的緊張局勢緩和了、時代比較和平了,我國開始覺得兵源過多。」

「其次是『制度』:在兵源過多的情形下,我們國家除了裁軍與逐步縮短役期,也設計出陸海空三軍之外的『其他役制度』。政府修改了體位判定的標準,讓體位檢查結果未達國軍服役門檻、卻也不至於不能當兵的役男,在接受完基礎的軍事教育訓練後,下放到公家單位去服勤,讓我國役男的人力資源有良好的配置與運用。」

「第三個是『運氣』:我剛好出生在和平的時代。經濟起飛加上父母的努力,獲致了家庭經濟能力提升的果實,供養我一路長大,然後上了還算不錯的大學。而我的求學環境給予的知識,讓我對我國的兵役制度不至於傻呼呼地茫然無所知。到我今年要當兵時,『其他役制度』已行之有年;雖然我的體位判定結果是當國軍的料,但我考上的證照讓我多了另一項選擇-其他役制度中的其中一種役別-『促進旅遊役』。後來我還真的申請到了『促進旅遊役』。」

「最後是『信念』:教我兩年的國中導師有一句很棒的格言──讀書人要對社會有責任感。我認為當公務員是個能對社會直接盡責的好方式,所以我參加了國家考試。有信念的人不代表他必定能戰勝運氣,我落榜了。網路上的資訊以及與他人的談天告訴我:『其他役能讓役男有較多時間做自己想做的事。』所以我懷著『不服輸、想再考一次國考』的信念,步入了『其他役制度』。」

「最後的最後,應該還是歸咎於『運氣』:要不是網路科技這麼發達、要不是BBS的討論群組無奇不有、要不是『促進旅遊役的某位學長』在『其他役討論板』上PO了介紹『前線列島國家風景區』的文章、要不是我看到了那篇述說這個地點很適合準備考試的文章,我根本不會來到離家鄉如此遙遠的前線列島。」

卑微役男分析至此,覺得「歷史」、「制度」、「運氣」與「信念」,好比是幾個沈重的圖釘,在卑微役男的人生地圖上釘出了卑微役男曾走過的與即將走去的路徑。卑微役男也覺得自己彷彿是跳棋棋盤上的其中一個棋子,前後左右的阻礙和棋盤格子都一步步設定好了卑微役男即將前往的位置。卑微役男現在的處境,正是在體驗了某些人生經歷、並試著用理性去理解與歸納之後,在自己眼前上演的「極為荒謬的場景」──卑微役男搭飛機又搭船,來到前線列島中最荒涼的「偏遠島」;島上「並砰叫」的槍砲聲與急促口令聲的不遠處,卑微役男正屈身複習著令人生厭的學科知識。

「偏遠島」沒有卑微役男所熟悉的一切,離繁華和溫暖都很遙遠──島上沒有電影院、沒有書店、沒有便利商店自動門開啟的「叮咚」聲、沒有熙來攘往的人群、沒有閃爍的霓虹燈、沒有五花八門的商品與商店、沒有四處散佈的的小吃攤和夜市,也少有窩心的問候與溫暖的對話。

這時,一陣由遠而近的腳步聲打斷了卑微役男的思緒。卑微役男為了讓幾近密閉的房間通風,所以沒有關上房門,當然對門外的聲響聽得很清楚(還好房門外還有一道紗門,不至於讓太多蚊子跑進來。這樣卑微役男念到無聊的時候,也可以望望只有幾盞路燈的外頭,稍微放鬆一下忙碌的腦袋)。駐足在卑微役男房門口的,是一個身高一百八十多公分、體重一百多公斤的身影,那是卑微役男在偏遠島上不快樂的主要源頭之一,也是令卑微役男痛恨到極點的同事──機八至極的「娼癇學長」。

娼癇學長一如往常地在電視房看完電視後,走回他自己的房間(卑微役男房間的隔壁)。他站在卑微役男房間的紗門外,照例說了幾句譏笑卑微役男的話:「學弟,是在低頭思故鄉?還是在低頭打手槍?」

卑微役男苦笑道:「在看書啦!打什麼手槍!」

娼癇學長每次說的內容都一樣:「不要看書了,打電動啦!」

卑微役男還是只能苦笑:「不行啦!你知道我沒在打電動的,而且考試再兩個月就到了……。對了,學長,我可以跟你要你房間的書桌嗎?」

娼癇學長答道:「我要放東西啦!你很急是不是?等我返鄉放假完再給你。」

卑微役男很清楚,娼癇學長所謂的「放東西」,僅僅只是在那張唯一的書桌上擺放他的香菸、零食與幾件臭衣服;而這些東西,在他的房間裡明明還有其他空間可以放置,他卻死都不整理一下。也就是說,娼癇學長根本沒在利用那個書桌的真正價值,他只是不想讓卑微役男得到書桌而已,因為他不想讓卑微役男能更舒適地準備考試。卑微役男更清楚:「在學長退伍之前,我可能都拿不到書桌了。幹!用這麼矮的茶几看書和寫字,真的很不舒服!」

但卑微役男終究不能力爭書桌,因為卑微役男除了早已被學長吃得死死的之外,卑微役男還有「無法忤逆學長的理由」。其中一項不夠充分的理由就是──卑微役男是偏遠島上的旅客諮詢站裡資歷最淺的傢伙,也就是「最菜的菜鳥」。

卑微役男在念了三個多小時的書之後,疲累地上床睡覺。卑微役男知道,隔天早上醒來,又得面對旅客諮詢站裡的三個惡人──娼癇學長、約聘嘍囉,以及黑暗大魔頭主管。

早上,卑微役男永遠是最早到旅客諮詢站的那個,因為卑微役男還得幫三個惡人打卡簽到。有了卑微役男這個菜鳥,這些惡人的日子就可以過得爽一點:他們多晚上班都沒關係,反正有個菜鳥會幫忙打卡。



以上故事純屬虛構。如有雷同,純屬巧合。